六个月前，洛杉矶爆发了史上最具破坏性的野火，此后这座城市一直在艰难地重振脆弱的经济。如今，移民突袭行动正迫使对重建工作至关重要的劳工们转入地下。
建筑工人和景观美化工人纷纷撤离工地，零售店的翻新工程半途而废。房地产开发商表示，在这个严重依赖移民劳动力的行业里，他们很难找到足够的施工人员来保证项目按计划推进。
“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来完成工作，只能仓促地想办法，” 普里梅斯特公司的首席执行官阿图罗・斯奈德说。该公司管理着价值 12 亿美元的购物中心，以及在加利福尼亚州和其他三个州正在开发的 3000 套公寓。“这引发了工期延误。”
唐纳德・特朗普总统的驱逐行动已经搅乱了从佛罗里达到伊利诺伊州和纽约的工作场所和社区。但很少有地方像洛杉矶这样深受冲击 —— 这座长期以来的 “避难所城市”，拥有全美最大的移民劳动力群体之一。
6 月 6 日至 6 月 22 日期间，移民特工在洛杉矶地区逮捕了 1600 多人，地点包括洗车行、建筑工地以及家得宝停车场等日工聚集点。此次打击的规模让社区陷入恐慌：企业纷纷停业，警方加班费成本飙升，拉丁裔社区的独立日活动因担心有人被捕而取消。
大规模拘留引发了洛杉矶市中心及周边郊区持续一周的抗议活动，部分抗议演变为暴力冲突。特朗普不顾民主党州长加文・纽瑟姆的反对，部署了国民警卫队和美国海军陆战队来保护联邦财产。
假期周末期间，突袭和抗议仍在继续。7 月 4 日，特工突袭了西好莱坞的一家洗车行，该市在一份声明中称此举旨在 “散播恐惧并破坏信任”。
尽管示威活动已基本平息，但特朗普政府上周因洛杉矶拒绝配合联邦特工而对其提起诉讼，加剧了紧张局势。国土安全部官员在案件中辩称，该市的 “避难所政策”—— 即限制地方与联邦移民当局合作 —— 阻碍了执法工作，并造成了不稳定。
市长卡伦・巴斯誓言要对抗这起诉讼，尽管这会给该市本已紧张的预算带来额外负担。她说，突袭行动正在造成 “严重的经济损失”，并削弱了火灾后的重建努力。
“我们知道洛杉矶是个试验场，我们会坚定地站在一起，” 巴斯说，“我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那些从城市街道上被抓走、在停车场被追捕的人，是我们的同事、邻居、家人，他们是洛杉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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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土安全部的一名官员驳斥了经济健康与移民执法之间存在关联的说法。
“如果猖獗的非法移民与良好的经济之间存在任何相关性，那么拜登政府时期的经济本应繁荣，” 国土安全部助理部长特里西亚・麦克劳克林在一份电子邮件声明中说。
在突袭行动之前，这座美国第二大城市就已经面临着数十年来前所未有的经济压力。
作为全球贸易的重要门户，洛杉矶港 4 月的进口量较前一个月下降了 19%，原因是特朗普的关税政策扰乱了贸易流动。好莱坞制片厂正逐渐被海外市场赶超，这促使加州议员将电影税收优惠提高一倍，至 7.5 亿美元。
根据房地产咨询公司希尔加德分析的数据，洛杉矶市的住房许可在第一季度已暴跌 57%，而在 6 月移民逮捕激增之前，刚刚开始出现反弹。
“无论有没有证件，恐惧都会迅速蔓延，” 希尔加德的创始人约书亚・鲍姆说，“当工人感到上班不安全时，这不仅会减缓施工进度，还会削弱人们提出新项目的意愿。”
重建工作的规模极为庞大。1 月 7 日爆发的野火烧毁了从太平洋帕利塞德到阿尔塔迪纳的 16000 多座建筑。巴斯和纽瑟姆计划在周一共同纪念火灾发生六个月，重点展示重建进展，尤其是废墟清理工作。
根据城市土地研究所、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和南加州大学的一份报告，到 2026 年年中，重建这些地区可能还需要额外 7 万名工人。目前洛杉矶县的建筑工人约为 14.5 万人。
洛杉矶 C+C Ventures 的创始人克莱尔・德布里埃尔说，一些承包商正采取极端措施保护工人，例如将移动厕所从路边移到后院，以避免工人出现在街道视野中。她也是火灾后重建报告的主要作者之一。
“我们本就面临劳动力短缺的问题，而突袭行动带来的不确定性只会增加成本、拖慢进度，” 德布里埃尔说，“移民与海关执法局的突袭行动对这些项目没有任何好处。”
重建工作才刚刚开始。在洛杉矶东部的伊顿火灾区，900 多份申请中仅发放了 66 份建筑许可。约 150 块烧焦的地块正在出售 —— 随着越来越多的业主发现自己无力承担重建费用，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已经有很多人在重建时面临巨大的资金缺口，每一分钱都很重要，”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齐曼房地产中心执行董事蒂姆・川原在接受采访时说，“劳动力成本上升只会加剧这种情况，并可能让重建工作更加艰难。”
根据洛杉矶经济发展公司的一份报告，2019 年洛杉矶县约有 340 万移民（占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其中包括近 70 万无证居民。该公司正在准备一份关于驱逐行动对经济影响的研究。报告称，估计有 14.5% 的建筑工人是无证人员，仅次于 hospitality（ hospitality 行业的 17.1%）。
移民执法的全面影响很难追踪，因为许多工人在地下经济中工作。一个早期迹象是：据洛杉矶大都会交通局发言人帕特里克・钱德勒称，6 月 6 日移民突袭行动开始后的两周内，洛杉矶公共交通的客流量下降了 15%，这是 30 个月来的首次下降。
恐惧蔓延的氛围
每天都有新的社交媒体视频在传播，这些视频大多是用摇晃的手机拍摄的，加剧了人们的恐惧。
视频中，工人在 “泡泡浴” 洗车行被戴上手铐；一队身着军装的人员被拍到炸开一户人家的房门以追捕嫌疑人；一名身穿蓝色背心的沃尔玛员工因试图保护同事而被拘留；一名景观工人 —— 三个美国海军陆战队员的父亲 —— 在被捕过程中遭到反复殴打。
“社区感觉就像在被猎杀，” 洛杉矶人道移民权利联盟执行董事安吉丽卡・萨拉斯说。她的组织上周加入了一项诉讼，指控联邦机构在大规模围捕中 “基于肤色和职业” 针对特定人群。
人们感到害怕，因为在某些情况下，逮捕行动是由戴着面具的特工执行的，几乎没有任何解释或身份说明。
“人们担心因为自己的外貌而成为目标，” 斯奈德说，他还提到自己在亚利桑那州和内华达州的项目也受到了干扰，“所以即使是拥有完整公民身份或合法身份的人，也担心出门。”
6 月 19 日，特工在好莱坞的一家家得宝停车场拘留了约 30 人，其中包括一名美国公民，他拍下了一名特工砸碎卡车窗户的画面。
一周后，日工们在商店外警惕地等待工作，许多人现在都随身携带证件。
“我这里有真实身份卡，家里还有护照，” 危地马拉籍的梅尔文・马尔多纳多说，他以每小时 30 美元的价格提供杂工服务，“我们是好人，只是想养家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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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郭明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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